非酋呀

不归

ooc，爱情，短打一发完。

晚霞落入海面的时候会馆的人来了，那时无限正打服了一只企图伤害人类的妖精，听到小黑出了事，他没管后续怎么处理，径直离开了海边。

无限在高空疾速飞行，冰凉的海风吹拂着他的长发，头顶黑漆漆的乌云就这样一点点压下来，要下雨了。

他到森林的时候雨水慢慢落下来，淅淅沥沥的滴在落叶上，这熟悉的声音让他想起过往的每个下雨天，他们裹着毯子相拥着坐在落地窗边，隔着玻璃看外面那个被雨水打湿的现代城市，小黑靠在他怀里，眼睛亮晶晶的笑着跟他讲下雨天的森林是什么样的。

“是什么样的？” 

“可漂亮了师父，我住的那个森林平日里很难下雨的，所以那些树啊花啊草啊都蔫吧吧的，但是一下雨，它们都活泼的抬起头来，整个森林变得绿油油的，动物们跑着躲进树洞里，只有我喜欢往外跑，师父你不知道，下着雨爪子踩在地面上，湿湿的软软的凉凉的，可舒服了！“

“对了师父，那里有一种三个瓣的小草，若水跟我说是幸运草，有机会我想摘一些送给你，希望师父永远都开开心心顺顺利利的，哎，算了，干脆下次我带你去看吧师父”

“好不好师父” 

“好不好啊师父” 

他往前走，会馆的人自觉站到两边给他让出一条道路。

那个絮絮叨叨缠着他要带他去看森林的小家伙躺在鸠老怀里，身下的枯叶被鲜血染成了枫叶般的红色，无限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，耳边的风雨声都很朦胧。

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的行走后，他蹲下去，从鸠老怀里小心翼翼的抱过小黑。

一定很疼。

“我带你去会馆”会馆可以救你，你信我小黑。

“好”小黑靠在他胸口，惨白的脸上漏出一个笑容，他把脸贴上无限的胸口，听见了瓢泼的大雨声“师父，我一直说带你看看森林，你看到了吗？”

赶来的若水哭着撑着伞跑过去，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，颤抖着手努力举着伞遮住小黑的身体。

雨水顺着伞脊滑落到边缘汇聚成小水珠，疼痛也像这个水珠一样，慢慢累积成一点，压抑在胸腔里，无限低头去亲他冰凉的脸“看到了” 

“你撑住，我们现在就去会馆”

雨越下越大，无限的声音穿过雨幕听的模糊，但小黑还是尽力的跟他说好的。

今天之前他们已经一星期没有见面了，原因是小黑跟他表了白。

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对自己说喜欢，他第一反应是拒绝，继而逃避。

那天的雨也是这样的大，小黑站在楼下，电话里他的声音低沉且哀痛，他请求自己不要躲着他，那样卑微。

无限想，他后悔了，他真的后悔了，他不应该太过在意那些同性之别，师徒名分，年龄差异，他后悔了，他认错了，所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吧。

可是已经没有机会了，小黑的身体逐渐在变冷，这个任务点里离会馆太远了，小黑是知道的。

“师父，不要躲着我，好不好” 

无限点头“好，我不躲你”

小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，那一星期里他每夜都在做相同的梦，梦里的师父和往常一样温柔，他跑下楼来给了自己一个长久的拥抱。

只是梦醒，晚风吹拂窗帘，金黄的细碎花粒和睡前一样洒落在窗台上，他闻着桂花香入睡，又被花香引着醒来，连花都在笑他贪欢一晌，空做梦。

精神不济，心事重重，战斗中走神被击中要害也是意料之中的事，经历过风息的事他伤了元气，这些年任他再勤学苦练也补不回来，以往有无限护着他，这次没有，以后也再不会有了。

伤口疼到麻木，他拼命梗着一口气，只为了再见无限最后一面，在分别的第七天，他终于见到了无限，却是以后再也不能见了，如果这是要为实现愿望而付出的代价，未免也太重了些。

他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而已。

好冷。

“雨好大啊，师父”

“嗯，很大”

“师父，我们回家去吧，好吗“ 

从前他总是想跟无限到处走走，去草原，去大漠，去看山川湖泊，万里江河，可是到了最后，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七十多平方大的房子。

房子，是的，他最开始只觉得那是个房子而已，是个可以睡觉的地方，刚搬进去的时候他很抗拒，周围全是人类，很吵，很烦。

可是日子久了，他们在房子里吃饭睡觉玩耍，他不开心，无限就给他做鱼，各种各样的鱼，从最开始的难以下咽，到后来他忘不掉，顿顿缠着无限给他做。

再后来他长大了一点开始跟着无限接任务，做完任务他跟无限说回家，是啊，那时候他已经把这里叫做家了。

在这里，他有很多回忆，温暖的灯光，美味的饭菜，乘凉的竹椅，他们在那个小小的阳台上等花开，看日落，他们拥抱着度过每一场清冷的秋雨，然后在初雪来临时，欢笑着冲下楼去打雪仗。

他们陪伴着彼此走过了十几个春夏秋冬，他总想着他才刚满18呢，无限是不老不死的，这样算他们还可以有很多个很多个四季可以一起过。

他怎么会想到，再没有以后了呢。

“好，我们回家”

小黑是被一种熟悉感唤醒的，他太过想念这里了。

无限把他放到沙发上，用内力蒸发干他的衣服扯过边上的毛毯将他裹紧。

灯光下小黑看到无限紧紧皱着的眉头，他很想伸手去替他抚平，他想告诉他的师父，不要老是皱眉，要开心一点，以前有他逗他笑，以后他不在了，要怎么办呢？ 但他实在没有力气了。

无限在试图向他输内力，小黑摇摇头“没用的师父，别费力了，我们聊会天吧” 

无限低下头，下巴贴上小黑冰凉的额头，他急忙再把毛毯裹紧些“好，要聊什么？”

“师父，你回答我好不好，你喜欢我吗？” 

无限用力的亲他额头，沉默良久“喜欢” 

眼泪浸湿无限的胸口，小黑勉强的笑起来“师父你别哄我” 

“不哄你，我喜欢你，真心的”

“真好，我也喜欢师父，特别特别的喜欢“

是真的很喜欢啊，他那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无限，此后的十几年里就再也看不见别人，他的悲欢喜乐全部都与无限有关，心只有那么大一点，已经给了无限，就再也分不出一丁点给别人了。

“师父，会忘记我吗？” 

没等无限回答，他自问自答了。

“师父会忘记我吧，毕竟师父的人生还那么长，还会遇到很多人，也还会有别的徒弟“

“总有一天师父会彻底把我忘记的” 

他脑袋里糊里糊涂的，开始说胡话了。

“忘了也好，余生漫漫，师父为我难过一阵子就好了”

“怎么办啊师父，我好舍不得，一想到以后师父没有人陪，孤零零的，就好难过” 

“好想再陪陪师父” 

“师父，再抱抱我吧，我好冷”

“抱抱我吧……” 

大雨顷刻而下，仿佛刚刚的大雨只是阵雨来临前的预兆，此刻整个世界只能听到震耳欲聋的雨声，才刚下午，窗外已经漆黑一片。

无限抱着小黑在窗边坐了很久，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拍门声，有人急切的唤着他的名字，但无限像没听到一样。 

也是同样的阴雨天，他站在窗边，风吹着窗帘猎猎作响，那个单薄的身影就那样站在楼下抬头看着他，他为什么没有跑下去呢，他明明知道小黑有多期待。 

他紧紧的抱着怀里逐渐冷却的身体，恍惚中他觉得小黑的胸口起伏着，像他还活着，不，小黑还活着，他一定只是伤口太痛睡着了，等会雨停了，他就带他去会馆，去会馆吃了药就不痛了。 

无限笑着低下头去亲吻小黑的嘴唇，一片冰凉，他又去亲他柔软的脸，低声的呢喃“小黑，再喊我一声师父”

“好不好” 

龙游是很适合居住的城市，这里的生活节奏很慢，早晨可以慢悠悠的吃过早饭，坐地铁去上班，下了班跟同事朋友一起逛街聚餐唱歌。

人们一年四季都是这样生活着，在月色中沉沉睡去，在晨光中醒来，无论昨日发生过什么，太阳升起时，都是新的一天了。

若水把车停在楼下，她坐在车里盯着花坛中间那棵树看了很久。 

往日他们一起在树下嬉闹乘凉的画面仿佛还在昨日，那时总以为时间很长，他们还可以在一起很久，饮茶乘凉这样悠闲的日子总还有很多很多。 

人们总是容易沉溺在安稳的岁月中，从而忽略以后，是她忘了，时间不等人。

打开房门的时候灰尘飘下来，若水被呛的咳嗽个不停，她一星期总会来打扫两次，这次出任务忙，已经快半个月没来了。

打扫完房间，离开的时候若水回头看，夕阳染红了阳台，无限很喜欢躺在摇椅上看落日，那时小黑就在边上跟她一起打纸牌，鸠老捧着保温杯，偷偷的站在小黑身后给她使眼色。

人啊，只有经历过失去，才会发现现在拥有的东西有多珍贵，纵使某个人活了四百多年，也是在差点失去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。

熟透的果子被茂密的树叶遮住，视线所及之处一点缝隙都找不到，任他空有金属片在手也无济于事。

小黑猫蹲在树底下望着上方喵喵叫着，它向后退了几步，随后往前跑去借着冲击力跳起来，蹦到人腰差不多高的位置，尖锐的爪子一把抓住树干，然后很尴尬的，它卡在了这个位置爬不上去了。

“喵！”完了要掉下去了。

爪子抓着久了酸的就要往下滑，刚滑了一点就被人抓着后颈拎了起来。

小黑猫垂着脑袋被往上拎，抬头就看到了对面的人笑的无奈。

“喵！！”饿了，抓到鱼了吗？

“没抓到，带你去吃肯德基好不好？”

“喵？” 听到肯德基小黑猫瞬间变成了星星眼，他变回来扑进无限怀里，无限抱住他，抚摸他的背。

说吃肯德基两人也没动，无限靠着树坐下来摘下草帽放到地上，小黑跨坐在他身上脑袋埋在他颈间磨蹭。

头顶的阳光温热的照在身上，没一会就滚烫起来，小黑在这种温暖里想到了那个冰冷的雨夜，胸口的位置隐隐作痛，无限抚摸他的背轻声问“伤口又疼了？”

“有一点”

“让你不要乱蹦不听”

看无限脸色严肃起来，小黑讨好的笑着去亲他的脸，低头吃下他手上的药丸。

那天如果不是老君及时赶来，他或许真的再没办法陪在无限身边了，不过，他还是很想知道。

“师父” 

“嗯？”

“师父，如果那时候老君没赶到，我真的不在了，你会怎么办？” 

无限没说话，他手摸索着放在了小黑的胸口，那里在温热的跳动着。

“不知道” 

小黑不解的歪起脑袋“这是什么回答？” 

无限直起身子吻他，两人在无人的森林里亲吻，有鸟儿落在头顶的树枝上，它们去啄食小黑看了半天的野果，种子掉到正接吻的两人身上，然而这时的小黑已经没心思去想果子了。 

是真的不知道，他没想过，也不敢去想，哪怕事情已经过去了大半年，无限仍旧不愿回想，甚至不愿提起，他跟会馆休了假，带着小黑漫无目的的闲逛。 

他们要去好好看一看人间，守一守彼此，在可以相爱的时候好好在一起。

他这一生很长，或许如小黑所说他还会遇到很多人，可是人与人是不同的，遇见是遇见，能让他想拥有的，也只有一个而已。

所以，你要好好的陪着我。